译文:
爱情应该像山上的雪一般纯洁,像云间月亮一样皎洁。
听说你怀有二心,所以来与你决裂。
今天置酒作最后的聚会,明日一早便在沟头分手。
我缓缓的移动脚步沿沟走去,过去的生活宛如沟水向东流去。
当初我毅然离家随君远去,就不像一般女孩凄凄啼哭。
满以为嫁了一个情意专心的称心郎,可以相爱到老永远幸福。
男女情投意合就像钓竿那样轻细柔长,鱼儿那样活波可爱。
男子应当重情重义,失去了真诚的爱情是任何钱财珍宝都无法补偿的。
注释:
白头吟:乐府《楚调曲》调名。据《西京杂记》卷三载,蜀地巨商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聪明美丽,有文采,通音乐。孀居在家时,与司马相如相爱,私奔相如,因生计艰难,曾得到卓王孙的资助。司马相如得势后,准备娶茂陵的一个女子为妾,卓文君得知就写了一首《白头吟》给他,表达自己的哀怨之情,相如因此打消了娶妾的念头。后世多用此调写妇女的被遗弃。
皑:白。
皎:白。
两意:就是二心(和下文“一心”相对),指情变。
决:别。
斗:盛酒的器具。这两句是说今天置酒作最后的聚会,明早沟边分手。
明旦:明日。
躞(xiè)蹀(dié):小步行走的样子。
御沟:流经御苑或环绕宫墙的沟。
东西流,即东流。“东西”是偏义复词。这里偏用东字的意义。以上二句是设想别后在沟边独行,过去的爱情生活将如沟水东流,一去不返。
凄凄:悲伤状。
竹竿:指钓竿。袅袅:动摇貌。一说柔弱貌。
簁(shāi)簁:形容鱼尾像濡湿的羽毛。在中国歌谣里钓鱼是男女求偶的象征隐语。这里用隐语表示男女相爱的幸福。
意气:这里指感情、恩义。
钱刀:古时的钱有铸成马刀形的,叫做刀钱。所以钱又称为钱刀。
《白头吟》译文及注释详情»
《白头吟》是一首具有浓厚爱情色彩的古代诗歌作品,其创作背景与作者身份仍存在争议。据传,这首诗的作者是卓文君,她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女诗人之一。卓文君在十七岁时就守寡,后来嫁给了司马相如。司马相如在事业上有所成就,长期居住在京城,因此产生了纳妾的念头。《白头吟》正是卓文君对爱情的执着和向往的表达,同时也展现了一个女子独特的坚定和坚韧。
然而,关于《白头吟》的作者及创作背景存在争议。有人认为这首诗的作者并非卓文君,而是其他的古代女诗人。这种观点认为,卓文君虽然是一位才情出众的女子,但她的生平并没有留下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她创作了这首诗。因此,有人将《白头吟》的作者身份归属于其他女诗人,但具体的身份仍然无法确定。
无论《白头吟》的作者是谁,这首诗都以其深情和执着的爱情表达打动了人们的心灵。诗中表达了对爱情的追求和向往,以及对婚姻和家庭的珍视。诗人通过描绘白发苍苍的夫妻之间的深情厚意,表达了对长久的爱情和幸福婚姻的向往。同时,诗中也透露出女子坚定和坚韧的品质,她们愿意为了爱情和婚姻付出一切。
无论是卓文君还是其他古代女诗人,她们的作品都展现了女性在古代社会中的独特魅力和坚强意志。她们通过诗歌表达了自己对爱情和婚姻的追求,同时也为后世留下了珍贵的文化遗产。《白头吟》作为其中一首代表作品,至今仍然被人们传诵和赞美,成为了中国古代文学中的经典之作。
《白头吟》创作背景详情»
马相如与卓文君之间的爱情故事”传说。这种传说可能是后人根据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历史事实,加上一些想象和创作,编写而成的。无论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如何,它都展现了人们对于爱情的向往和对于真挚感情的追求。
首先,这首《白头吟》被认为是卓文君为了表达对司马相如的不满和愤怒而创作的。据传说,司马相如在事业有成后,开始过着奢华的生活,沉迷于享乐,甚至有了纳妾的打算。卓文君无法忍受这样的情况,于是写下了这首诗表达自己的心情。诗中描述了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的美景,以及司马相如追求新欢的行为,表达了卓文君对于世人沉迷于淫乐而不觉悟的感叹和忧伤。
据传,司马相如阅读了卓文君的诗和附书后,回忆起他们过去的恩爱,决定放弃纳妾的念头,夫妻和好如初。这个故事表达了司马相如对于卓文君的深爱和对于家庭的珍视。他通过读懂卓文君的心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做出了改变。
然而,这个故事中还有一个细节值得注意。据说司马相如给卓文君送出了一封十三字的信,而卓文君读后感到失望和伤心。她认为这封信中缺少了一个“亿”,暗示司马相如对她的不重视和不留念。于是,她回信写下了《怨郎诗》,表达了自己对于司马相如的怨恨和伤心。
这个故事中的细节揭示了卓文君对于自己在婚姻中的地位和价值的思考。她认为司马相如对她的爱不够真诚和珍视,因为他在信中没有提到“亿”,这个数字代表着无限的爱和留念。卓文君的回信表达了她对于司马相如的失望和对于爱情的渴望。
然而,这个故事中还有一个有趣的细节。据说司马相如的一切财产都来自卓文君,如果卓文君要和他离婚,他可能会重新陷入贫穷的生活。这个细节暗示了司马相如在婚姻中的依赖和对于卓文君的贡献。这也引发了人们对于司马相如当初追求卓文君的动机的怀疑,是否只是为了利益而选择了她。
总的来说,这个故事展现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之间的爱情故事。无论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如何,它都表达了人们对于真挚感情和对于爱情的追求。同时,这个故事中的细节也引发了人们对于婚姻中的地位和价值的思考。无论是真实的历史事件还是后人的杜撰,这个故事都给人们带来了思考和感悟。
《白头吟》解析详情»
这篇鉴赏文章描述了一首汉乐府民歌《白头吟》的内容和特点。文章指出,这首歌通过抒情主人公的言行,塑造了一个个性爽朗、感情强烈的女性形象。女主人公既展现了她内心的烦恼和思考,又展示了她冷静和周密的思想。
文章解释了诗中的一些词句的意义,如“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表达了卓文君自喻其人格纯洁如白玉的形象。而“闻君有两意”则指出司马相如另有所爱,想要纳茂陵女为妾。诗中还用竹竿和鱼尾的摇动来形容意志和爱情的不坚定。钱刀则象征着爱情不能用金钱来买卖。
文章进一步分析了《白头吟》的特点,指出它是一首民歌式的轻浅明亮的歌曲,像一把匕首亮在卓文君和司马相如之间。卓文君用四个排比来表达彼此之间行将断绝的恩情。她指责司马相如的负心移情,戳破他虚伪尴尬的面具。她的指责既清明又冷静,但同时也表达了她仍然爱他的心情。
文章还强调了卓文君的决绝之美,她并不是一味隐忍、只懂得哭泣的女人。她希望和一个人白头到老,但如果对方做不到,她也能果断地离开。这种决绝之美为世所稀,成为一种壮烈的美。
最后,文章以诗中的最后一句“锦水汤汤,与君长诀!”来结束,表达了女主人公的最后一搏。整篇文章通过解读诗歌内容和分析特点,展示了《白头吟》的魅力和女主人公的个性。
《白头吟》鉴赏详情»
凉的,离别的时刻总是让人心生凄凉之感。这里用“凄凄”形容离别的情景,表达了女主人公内心的伤感和无奈。同时,也暗示了她对爱情的失望和对丈夫的不满。
“别离”两句则进一步强调了离别的痛苦和无奈。女主人公明知道离别是不可避免的,但她仍然感到痛苦和伤心。她用“别离”来形容离别的痛苦,表达了她对爱情的绝望和对丈夫的失望。
“霜风”两句则描绘了女主人公内心的孤独和寂寞。她感到自己像是被寒冷的秋风吹散的落叶,无依无靠,孤独无助。同时,也暗示了她对丈夫的冷漠和对爱情的失望。
整首诗以女子的口吻写就,表达了女主人公对丈夫的失望和对爱情的绝望。她用决绝的语言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决心与丈夫分手,结束这段不忠诚的爱情。诗中运用了对比和转折的手法,通过描绘离别的痛苦和无奈,表达了女主人公内心的痛苦和无奈。整首诗情感真挚,语言简练,通过对爱情的描绘,展现了女主人公坚强的意志和对自己的坚持。
《白头吟》赏析详情»
卓文君,又称卓文君子,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才女之一。她出生于西汉临邛(今四川邛崃)人,生平大约在公元前48年至公元前1年之间。
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是中国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一。据传,卓文君出生于一个贫寒的家庭,但她聪明才智过人,有着出众的文学天赋。她的美貌和才华吸引了当时的文人司马相如,两人相爱并决定结为夫妻。
然而,卓文君的家庭并不同意他们的婚姻。卓文君的父亲认为司马相如家境贫寒,不适合他们的女儿。为了让两人分开,卓文君的父亲将她送到了远离司马相如的地方。
尽管卓文君被迫与司马相如分离,但他们的爱情并没有因此消失。卓文君在离别后写下了著名的诗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句诗表达了她对司马相如的深深思念和对长久的承诺。
然而,卓文君的命运并不如意。她被迫嫁给了他人,并在婚后过着悲惨的生活。据说,她的丈夫对她虐待甚至杀害了她。卓文君的死亡成为了这段爱情故事的悲剧结局。
尽管卓文君的生命经历了许多磨难,但她的才华和爱情故事却流传至今。她的诗作和爱情故事被后人广泛传颂,成为了中国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一。她的一生也成为了人们对于爱情和命运的思考和感悟的对象。
仪凤中,有儒生柳毅者,应举下第,将还湘滨。
念乡人有客于泾阳者,遂往告别。
至六七里,鸟起马惊,疾逸道左。
又六七里,乃止。
见有妇人,牧羊于道畔。
毅怪视之,乃殊色也。
然而蛾脸不舒,巾袖无光,凝听翔立,若有所伺。
毅诘之曰:“子何苦而自辱如是?”妇始楚而谢,终泣而对曰:“贱妾不幸,今日见辱问于长者。
然而恨贯肌骨,亦何能愧避?幸一闻焉。
妾,洞庭龙君小女也。
父母配嫁泾川次子,而夫婿乐逸,为婢仆所惑,日以厌薄。
既而将诉于舅姑,舅姑爱其子,不能御。
迨诉频切,又得罪舅姑。
舅姑毁黜以至此。
”言讫,歔欷流涕,悲不自胜。
又曰:“洞庭于兹,相远不知其几多也?长天茫茫,信耗莫通。
心目断尽,无所知哀。
闻君将还吴,密通洞庭。
或以尺书寄托侍者,未卜将以为可乎?”毅曰:“吾义夫也。
闻子之说,气血俱动,恨无毛羽,不能奋飞,是何可否之谓乎!然而洞庭深水也。
吾行尘间,宁可致意耶?惟恐道途显晦,不相通达,致负诚托,又乖恳愿。
子有何术可导我邪?”女悲泣且谢,曰:“负载珍重,不复言矣。
脱获回耗,虽死必谢。
君不许,何敢言。
既许而问,则洞庭之与京邑,不足为异也。
”毅请闻之。
女曰:“洞庭之阴,有大橘树焉,乡人谓之‘社橘’。
君当解去兹带,束以他物。
然后叩树三发,当有应者。
因而随之,无有碍矣。
幸君子书叙之外,悉以心诚之话倚托,千万无渝!”毅曰:“敬闻命矣。
”女遂于襦间解书,再拜以进。
东望愁泣,若不自胜。
毅深为之戚,乃致书囊中,因复谓曰:“吾不知子之牧羊,何所用哉?神岂宰杀乎?”女曰:“非羊也,雨工也。
”“何为雨工?”曰:“雷霆之类也。
”毅顾视之,则皆矫顾怒步,饮龁甚异,而大小毛角,则无别羊焉。
毅又曰:“吾为使者,他日归洞庭,幸勿相避。
”女曰:“宁止不避,当如亲戚耳。
”语竟,引别东去。
不数十步,回望女与羊,俱亡所见矣。
其夕,至邑而别其友,月余到乡,还家,乃访友于洞庭。
洞庭之阴,果有社橘。
遂易带向树,三击而止。
俄有武夫出于波问,再拜请曰:“贵客将自何所至也?”毅不告其实,曰:“走谒大王耳。
”武夫揭水止路,引毅以进。
谓毅曰:“当闭目,数息可达矣。
”毅如其言,遂至其宫。
始见台阁相向,门户千万,奇草珍木,无所不有.夫乃止毅,停于大室之隅,曰:“客当居此以俟焉。
”毅曰:“此何所也?”夫曰:“此灵虚殿也。
”谛视之,则人间珍宝毕尽于此。
柱以白璧,砌以青玉,床以珊瑚,帘以水精,雕琉璃于翠楣,饰琥珀于虹栋。
奇秀深杳,不可殚言。
然而王久不至。
毅谓夫曰:“洞庭君安在哉?”曰:“吾君方幸玄珠阁,与太阳道士讲《火经》,少选当毕。
”毅曰:“何谓《火经》?”夫曰:“吾君,龙也。
龙以水为神,举一滴可包陵谷。
道士,乃人也。
人以火为神圣,发一灯可燎阿房。
然而灵用不同,玄化各异。
太阳道士精于人理,吾君邀以听焉。
”语毕而宫门辟,景从云合,而见一人,披紫衣,执青玉。
夫跃曰:“此吾君也!”乃至前以告之。
君望毅而问曰:“岂非人间之人乎?”对曰:“然。
”毅而设拜,君亦拜,命坐于灵虚之下。
谓毅曰:“水府幽深,寡人暗昧,夫子不远千里,将有为乎?”毅曰:“毅,大王之乡人也。
长于楚,游学于秦。
昨下第,闲驱泾水右涘,见大王爱女牧羊于野,风鬟雨鬓,所不忍睹。
毅因诘之,谓毅曰:‘为夫婿所薄,舅姑不念,以至于此’。
悲泗淋漓,诚怛人心。
遂托书于毅。
毅许之,今以至此。
”因取书进之。
洞庭君览毕,以袖掩面而泣曰:“老父之罪,不能鉴听,坐贻聋瞽,使闺窗孺弱,远罹构害。
公,乃陌上人也,而能急之。
幸被齿发,何敢负德!”词毕,又哀咤良久。
左右皆流涕。
时有宦人密侍君者,君以书授之,令达宫中。
须臾,宫中皆恸哭。
君惊,谓左右曰:“疾告宫中,无使有声,恐钱塘所知。
”毅曰:“钱塘,何人也?”曰:“寡人之爱弟,昔为钱塘长,今则致政矣。
”毅曰:“何故不使知?”曰:“以其勇过人耳。
昔尧遭洪水九年者,乃此子一怒也。
近与天将失意,塞其五山。
上帝以寡人有薄德于古今,遂宽其同气之罪。
然犹縻系于此,故钱塘之人日日候焉。
”语未毕,而大声忽发,天拆地裂。
宫殿摆簸,云烟沸涌。
俄有赤龙长千余尺,电目血舌,朱鳞火鬣,项掣金锁,锁牵玉柱。
千雷万霆,激绕其身,霰雪雨雹,一时皆下。
乃擘青天而飞去。
毅恐蹶仆地。
君亲起持之曰:“无惧,固无害。
”毅良久稍安,乃获自定。
因告辞曰:“愿得生归,以避复来。
”君曰:“必不如此。
其去则然,其来则不然,幸为少尽缱绻。
”因命酌互举,以款人事。
俄而祥风庆云,融融恰怡,幢节玲珑,箫韶以随。
红妆千万,笑语熙熙。
中有一人,自然蛾眉,明珰满身,绡縠参差。
迫而视之,乃前寄辞者。
然若喜若悲,零泪如丝。
须臾,红烟蔽其左,紫气舒其右,香气环旋,入于宫中。
君笑谓毅曰:“泾水之囚人至矣。
”君乃辞归宫中。
须臾,又闻怨苦,久而不已。
有顷,君复出,与毅饮食。
又有一人,披紫裳,执青玉,貌耸神溢,立于君左。
君谓毅曰:“此钱塘也。
”毅起,趋拜之。
钱塘亦尽礼相接,谓毅曰:“女侄不幸,为顽童所辱。
赖明君子信义昭彰,致达远冤。
不然者,是为泾陵之土矣。
飨德怀恩,词不悉心。
”毅撝退辞谢,俯仰唯唯。
然后回告兄曰:“向者辰发灵虚,巳至泾阳,午战于彼,未还于此。
中间驰至九天,以告上帝。
帝知其冤,而宥其失。
前所谴责,因而获免。
然而刚肠激发,不遑辞候,惊扰宫中,复忤宾客。
愧惕惭惧,不知所失。
”因退而再拜。
君曰:“所杀几何?”曰:“六十万。
”“伤稼乎?”曰:“八百里。
”无情郎安在?”曰:“食之矣。
”君怃然曰:“顽童之为是心也,诚不可忍,然汝亦太草草。
赖上帝显圣,谅其至冤。
不然者,吾何辞焉?从此以去,勿复如是。
”钱塘君复再拜。
是夕,遂宿毅于凝光殿。
明日,又宴毅于凝碧宫。
会友戚,张广乐,具以醪醴,罗以甘洁。
初,笳角鼙鼓,旌旗剑戟,舞万夫于其右。
中有一夫前曰:“此《钱塘破阵乐》。
”旌杰气,顾骤悍栗。
座客视之,毛发皆竖。
复有金石丝竹,罗绮珠翠,舞千女于其左,中有一女前进曰:“此《贵主还宫乐》。
”清音宛转,如诉如慕,坐客听下,不觉泪下。
二舞既毕,龙君大悦。
锡以纨绮,颁于舞人,然后密席贯坐,纵酒极娱。
酒酣,洞庭君乃击席而歌曰:“大天苍苍兮,大地茫茫,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狐神鼠圣兮,薄社依墙。
雷霆一发兮,其孰敢当?荷贞人兮信义长,令骨肉兮还故乡,齐言惭愧兮何时忘!”洞庭君歌罢,钱塘君再拜而歌曰:“上天配合兮,生死有途。
此不当妇兮,彼不当夫。
腹心辛苦兮,泾水之隅。
风霜满鬓兮,雨雪罗襦。
赖明公兮引素书,令骨肉兮家如初。
永言珍重兮无时无。
”钱塘君歌阕,洞庭君俱起,奉觞于毅。
毅踧踖而受爵,饮讫,复以二觞奉二君,乃歌曰:“碧云悠悠兮,泾水东流。
伤美人兮,雨泣花愁。
尺书远达兮,以解君忧。
哀冤果雪兮,还处其休。
荷和雅兮感甘羞。
山家寂寞兮难久留。
欲将辞去兮悲绸缪。
”歌罢,皆呼万岁。
洞庭君因出碧玉箱,贮以开水犀;钱塘君复出红珀盘,贮以照夜玑:皆起进毅,毅辞谢而受。
然后宫中之人,咸以绡彩珠璧,投于毅侧。
重叠焕赫,须臾埋没前后。
毅笑语四顾,愧谢不暇。
洎酒阑欢极,毅辞起,复宿于凝光殿。
翌日,又宴毅于清光阁。
钱塘因酒作色,踞谓毅曰:“不闻猛石可裂不可卷,义士可杀不可羞耶?愚有衷曲,欲一陈于公。
如可,则俱在云霄;如不可,则皆夷粪壤。
足下以为何如哉?”毅曰:“请闻之。
”钱塘曰:“泾阳之妻,则洞庭君之爱女也。
淑性茂质,为九姻所重。
不幸见辱于匪人,今则绝矣。
将欲求托高义,世为亲戚,使受恩者知其所归,怀爱者知其所付,岂不为君子始终之道者?”毅肃然而作,欻然而笑曰:“诚不知钱塘君孱困如是!毅始闻跨九州,怀五岳,泄其愤怒;复见断金锁,掣玉柱,赴其急难。
毅以为刚决明直,无如君者。
盖犯之者不避其死,感之者不爱其生,此真丈夫之志。
奈何萧管方洽,亲宾正和,不顾其道,以威加人?岂仆人素望哉!若遇公于洪波之中,玄山之间,鼓以鳞须,被以云雨,将迫毅以死,毅则以禽兽视之,亦何恨哉!今体被衣冠,坐谈礼义,尽五常之志性,负百行怖之微旨,虽人世贤杰,有不如者,况江河灵类乎?而欲以蠢然之躯,悍然之性,乘酒假气,将迫于人,岂近直哉!且毅之质,不足以藏王一甲之间。
然而敢以不伏之心,胜王不道之气。
惟王筹之!”钱塘乃逡巡致谢曰:“寡人生长宫房,不闻正论。
向者词述疏狂,妄突高明。
退自循顾,戾不容责。
幸君子不为此乖问可也。
”其夕,复饮宴,其乐如旧。
毅与钱塘遂为知心友。
明日,毅辞归。
洞庭君夫人别宴毅于潜景殿,男女仆妾等悉出预会。
夫人泣谓毅曰:“骨肉受君子深恩,恨不得展愧戴,遂至睽别。
”使前泾阳女当席拜毅以致谢。
夫人又曰:“此别岂有复相遇之日乎?”毅其始虽不诺钱塘之情,然当此席,殊有叹恨之色。
宴罢,辞别,满宫凄然。
赠遗珍宝,怪不可述。
毅于是复循途出江岸,见从者十余人,担囊以随,至其家而辞去。
毅因适广陵宝肆,鬻其所得。
百未发一,财已盈兆。
故淮右富族,咸以为莫如。
遂娶于张氏,亡。
又娶韩氏。
数月,韩氏又亡。
徙家金陵。
常以鳏旷多感,或谋新匹。
有媒氏告之曰:“有卢氏女,范阳人也。
父名曰浩,尝为清流宰。
晚岁好道,独游云泉,今则不知所在矣。
母曰郑氏。
前年适清河张氏,不幸而张夫早亡。
母怜其少,惜其慧美,欲择德以配焉。
不识何如?”毅乃卜日就礼。
既而男女二姓俱为豪族,法用礼物,尽其丰盛。
金陵之士,莫不健仰。
居月余,毅因晚入户,视其妻,深觉类于龙女,而艳逸丰厚,则又过之。
因与话昔事。
妻谓毅曰:“人世岂有如是之理乎?”经岁余,有一子。
毅益重之。
既产,逾月,乃秾饰换服,召毅于帘室之间,笑谓毅曰:“君不忆余之于昔也?”毅曰:“夙为姻好,何以为忆?”妻曰:“余即洞庭君之女也。
泾川之冤,君使得白。
衔君之恩,誓心求报。
洎钱塘季父论亲不从,遂至睽违。
天各一方,不能相问。
父母欲配嫁于濯锦小儿某。
遂闭户剪发,以明无意。
虽为君子弃绝,分见无期。
而当初之心,死不自替。
他日父母怜其志,复欲驰白于君子。
值君子累娶,当娶于张,已而又娶于韩。
迨张、韩继卒,君卜居于兹,故余之父母乃喜余得遂报君之意。
今日获奉君子,咸善终世,死无恨矣。
”因呜咽,泣涕交下。
对毅曰:“始不言者,知君无重色之心。
今乃言者,知君有感余之意。
妇人匪薄,不足以确厚永心,故因君爱子,以托相生。
未知君意如何?愁惧兼心,不能自解。
君附书之日,笑谓妾曰:‘他日归洞庭,慎无相避。
’诚不知当此之际,君岂有意于今日之事乎?其后季父请于君,君固不许。
君乃诚将不可邪,抑忿然邪?君其话之。
”毅曰:“似有命者。
仆始见君子,长泾之隅,枉抑憔悴,诚有不平之志。
然自约其心者,达君之冤,余无及也。
以言‘慎无相避’者,偶然耳,岂有意哉。
洎钱塘逼迫之际,唯理有不可直,乃激人之怒耳。
夫始以义行为之志,宁有杀其婿而纳其妻者邪?一不可也。
某素以操真为志尚,宁有屈于己而伏于心者乎?二不可也。
且以率肆胸臆,酬酢纷纶,唯直是图,不遑避害。
然而将别之日。
见君有依然之容,心甚恨之。
终以人事扼束,无由报谢。
吁,今日,君,卢氏也,又家于人间。
则吾始心未为惑矣。
从此以往,永奉欢好,心无纤虑也。
”妻因深感娇泣,良久不已。
有顷,谓毅曰:“勿以他类,遂为无心,固当知报耳。
夫龙寿万岁,今与君同之。
水陆无往不适。
君不以为妄也。
”毅嘉之曰:“吾不知国客乃复为神仙之饵!”。
乃相与觐洞庭。
既至,而宾主盛礼,不可具纪。
后居南海仅四十年,其邸第、舆马、珍鲜、服玩,虽侯伯之室,无以加也。
毅之族咸遂濡泽。
以其春秋积序,容状不衰。
南海之人,靡不惊异。
洎开元中,上方属意于神仙之事,精索道术。
毅不得安,遂相与归洞庭。
凡十余岁,莫知其迹。
至开元末,毅之表弟薛嘏为京畿令,谪官东南。
经洞庭,晴昼长望,俄见碧山出于远波。
舟人皆侧立,曰:“此本无山,恐水怪耳。
”指顾之际,山与舟相逼,乃有彩船自山驰来,迎问于嘏。
其中有一人呼之曰:“柳公来候耳。
”嘏省然记之,乃促至山下,摄衣疾上。
山有宫阙如人世,见毅立于宫室之中,前列丝竹,后罗珠翠,物玩之盛,殊倍人间。
毅词理益玄,容颜益少。
初迎嘏于砌,持嘏手曰:“别来瞬息,而发毛已黄。
”嘏笑曰:“兄为神仙,弟为枯骨,命也。
”毅因出药五十丸遗嘏,曰:“此药一丸,可增一岁耳。
岁满复来,无久居人世以自苦也。
”欢宴毕,嘏乃辞行。
自是已后,遂绝影响。
嘏常以是事告于人世。
殆四纪,嘏亦不知所在。
陇西李朝威叙而叹曰:“五虫之长,必以灵者,别斯见矣。
人,裸也,移信鳞虫。
洞庭含纳大直,钱塘迅疾磊落,宜有承焉。
嘏咏而不载,独可邻其境。
愚义之,为斯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