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儿·雁丘词 / 迈陂塘·雁》原文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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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访
    y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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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乙丑岁赴试并州,道逢捕雁者云:“今旦获一雁,杀之矣。其脱网者悲鸣不能去,竟自投于地而死。”予因买得之,葬之汾水之上,垒石为识,号曰“雁丘”。同行者多为赋诗,予亦有《雁丘词》。旧所作无宫商,今改定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相关标签:写鸟抒情爱情最美优美恋情摸鱼儿

译文及注释

译文:
天啊!请问世间的各位,爱情究竟是什么,竟会令这两只飞雁以生死来相对待?
南飞北归遥远的路程都比翼双飞,任它多少的冬寒夏暑,依旧恩爱相依为命。
比翼双飞虽然快乐,但离别才真的是楚痛难受。到此刻,方知这痴情的双雁竟比人间痴情儿女更加痴情!
相依相伴,形影不离的情侣已逝,真情的雁儿心里应该知道,此去万里,形孤影单,前程渺渺路漫漫,每年寒暑,飞万里越千山,晨风暮雪,失去一生的至爱,形单影只,即使苟且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汾水一带,当年本是汉武帝巡幸游乐的地方,每当武帝出巡,总是箫鼓喧天,棹歌四起,何等热闹,而今却是冷烟衰草,一派萧条冷落。
武帝已死,招魂也无济于事。女山神因之枉自悲啼,而死者却不会再归来了!
双雁生死相许的深情连上天也嫉妒,殉情的大雁决不会和莺儿燕子一般,死后化为一抔尘土。
将会留得生前身后名,与世长存。狂歌纵酒,寻访雁丘坟故地,来祭奠这一对爱侣的亡灵。

注释:
《摸鱼儿》:一名《摸鱼子》,又名《买陂塘》、《迈陂塘》、《双蕖怨》等。唐教坊曲,后用为词牌。宋词以晁补之《琴趣外篇》所收为最早。双片一百一十六字,前片六仄韵,后片七仄韵。双结倒数第三句第一字皆领格,宜用去声。
乙丑岁:金章宗泰和五年(公元1205年),以天干地支纪年为乙丑年,当时元好问年仅十六岁。
赴试并州:《金史·选举志》载:金代选举之制,由乡至府,由府至省及殿试,凡四试。明昌元年罢免乡试。府试试期在秋八月。府试处所承安四年赠太原,共为十处。
识(zhì):标志。
雁丘:嘉庆《大清一统志》:雁丘在阳曲县西汾水旁。金元好问赴府试……累土为丘,作《雁丘词》。
无宫商:不协音律。
直教:竟使。许:随从。
双飞客:大雁双宿双飞,秋去春来,故云。 《摸鱼儿·雁丘词 / 迈陂塘·雁》译文及注释详情»

创作背景

这篇创作背景描述了元好问在赴并州应试途中的一次遭遇。在路上,他听到一位捕雁者讲述了一对比翼双飞的大雁的故事。其中一只大雁被捕杀后,另一只大雁从天上坠落而死,殉情于伴侣。年轻的诗人被这个故事深深打动,他决定买下这对大雁,并将它们合葬在汾水旁边,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坟墓,名为“雁丘”。为了纪念这对大雁,元好问写了一首名为《雁丘》的辞,表达了对这对大雁的敬意和怀念之情。后来,他对这首辞进行了修改,最终成为了著名的《摸鱼儿· 雁丘词》。这个故事展示了元好问对自然界中的生命和情感的敏感,以及他对美的追求和表达的才华。 《摸鱼儿·雁丘词 / 迈陂塘·雁》创作背景详情»

赏析

示了大雁情感的坚定和无私。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形容了大雁殉情时的艰难险阻,只为了追随心中所爱的对象。这种无私的奉献精神,让人感叹大雁的至情至性。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这两句是对大雁殉情的深刻赞美。作者将大雁的殉情与人世间的才子佳人相提并论,将其视为江山的风骚之人。大雁的殉情行为被赋予了超越时空的意义,成为了永恒的经典。这种赞美不仅是对大雁的歌颂,也是对人类真情的颂扬。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作者通过对大雁殉情的赞美和思考,对“情”这个抽象的概念进行了深入的探讨。他用生死相许的方式来诘问情的真正含义,引发了读者对于真情的思考和感悟。整篇赏析通过对大雁殉情的描写,表达了作者对真情的敬仰和赞美,同时也呼唤人们在现实生活中追求真挚的情感。

《摸鱼儿·雁丘词 / 迈陂塘·雁》赏析详情»

赏析二

《雁丘词》是元代词人元好问的作品,以抒情为主题。词中描绘了大雁殉情的故事,通过比喻、拟人等艺术手法,展现了忠于爱情、生死相许的大雁的形象,表达了词人对纯真爱情的礼赞和爱情理想的寄托。

词作以大雁的惨死象征青年男女纯真爱情的礼赞,表达了词人对纯真爱情的崇尚。词中大雁的忠诚和不朽的精神,与莺儿、燕子化为黄土的命运形成鲜明对比,强调了爱情的高尚和不朽。词人站在历史的高度,展现了这种精神的永不磨灭,令人佩服。

词作情节简单,但行文腾挪多变。词人通过发问的方式,层层深入地描绘了大雁的故事,将情节展开。词作前后照应,上下联,将缠绵之情与豪宕之中,寄托人生哲理于情语之外,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元好问的词作以雄浑博大见长。在《雁丘词》中,词人以健笔写柔情,将雄之气韵与柔婉之情融合在一起,展现了柔婉之极而又沉雄之至的艺术风格。清代刘熙载评价元好问的词时说:“疏快之中,自饶深婉,亦可谓集两宋之大成者矣”。《雁丘词》正是这种“疏快之中,自饶深婉”的范例。

总之,《雁丘词》通过对大雁殉情的描绘,展现了忠于爱情、生死相许的形象,表达了词人对纯真爱情的崇尚和爱情理想的寄托。词作行文腾挪多变,情节简洁而有力,展现了元好问雄浑博大的艺术风格。这首词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是元代词作的经典之作。 《摸鱼儿·雁丘词 / 迈陂塘·雁》赏析二详情»

赏析三

一幅唯美而悲壮的画面。词的上阙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开篇,通过对情感的探问和回答,表达了对殉情者的赞美和对情感力量的震撼。接着,词人以“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描绘了大雁的生活情景,赋予它们比翼双飞的理想色彩,为下文的殉情作了铺垫。而后,词人细致入微地揣摩了大雁殉情前的心理活动,表达了大雁深思熟虑后的理性抉择,揭示了殉情的真正原因。

词的下阙通过对自然景物的描绘,衬托了大雁殉情后的凄苦。词人以“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描写了葬雁的地方,将过去热闹的景象与现在的冷落形成鲜明对比。接着,词人以“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表达了雁死不能复生,山鬼枉自哀啼的悲凉。最后,词人以“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表达了殉情大雁的特殊境遇,以及对它们的礼赞。最后四句“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表达了词人对雁丘的凭吊,将其永远留在了文人的心中。

整首词以抒情为主题,通过对大雁殉情的描绘,展现了一幅唯美而悲壮的画面。词人巧妙地运用比喻、拟人等艺术手法,将大雁的殉情与人类的情感相联系,表达了对殉情者的赞美和对情感力量的敬仰。整首词情感真挚,意境深远,给人以深深的思考和感慨。 《摸鱼儿·雁丘词 / 迈陂塘·雁》赏析三详情»

赏析四

这篇赏析主要是对一首词进行了解读和评价。这首词是在金宣宗泰和五年(1205)时,作者遗山十六岁时创作的,虽然晚年有所修改,但整体上仍然保留了原作的风格。词的上片通过观察事物,突出了长久的相依为命、同甘共苦的深情厚感,并模拟死雁之口,揭示了殉情的原因。下片描写了雁丘所处的冷落寂寞环境,叙述了雁招魂和雁魂的凄苦,论断了因为情而死必将流芳千古,最后点出了垒筑雁丘的用意。

这首词是一首咏物诗,通过对雁的生活和心理的细致描写,以及雁丘凄凉环境的渲染,展现了一段凄恻动人的恋情悲歌,歌颂了大雁同生共死的至情。词中运用了拟人手法,打破了人与物的界限,使歌颂的至情扩展到了世间万物。整首词以抒情为主,多用议论口吻,景因情设,随意挥洒,将凄伤的爱情悲剧写得跌宕澎湃,慷慨激越,可谓婀娜中含刚健。

总的来说,这首词通过细腻的描写和情感的抒发,展现了一段深情厚感的爱情故事,同时也表达了对至情的赞美和敬仰。 《摸鱼儿·雁丘词 / 迈陂塘·雁》赏析四详情»

金朝诗人元好问的照片
元好问

元好问(1190年8月10日—1257年10月12日),字裕之,号遗山,世称遗山先生,太原秀容(今山西忻州)人。他是金末至大蒙古国时期著名的文学家和历史学家。元好问是宋金对峙时期北方文学的主要代表,被誉为文坛盟主,同时也是金元之际在文学上承前启后的桥梁,被尊为“北方文雄”、“一代文宗”。

元好问擅长作诗、文、词、曲。其中,他的诗作成就最高,尤其以他的“丧乱诗”闻名。他的词被认为是金代一朝之冠,与两宋名家媲美。虽然他的散曲传世不多,但在当时影响很大,有倡导之功。

元好问的著作包括《元遗山先生全集》和《中州集》。这些著作收录了他的诗、文、词、曲等作品,展示了他在文学领域的卓越才华和对时代的深刻洞察力。

关于元好问的出生和死亡,他出生于1190年8月10日,逝世于1257年10月12日。这段时间正好跨越了宋金对峙时期和金元之际,见证了北方文学的发展和变迁。元好问通过他的作品,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文学遗产,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重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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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谓夫曰:“洞庭君安在哉?”曰:“吾君方幸玄珠阁,与太阳道士讲《火经》,少选当毕。
”毅曰:“何谓《火经》?”夫曰:“吾君,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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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而宫门辟,景从云合,而见一人,披紫衣,执青玉。
夫跃曰:“此吾君也!”乃至前以告之。
君望毅而问曰:“岂非人间之人乎?”对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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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亲起持之曰:“无惧,固无害。
”毅良久稍安,乃获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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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曰:“必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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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人,披紫裳,执青玉,貌耸神溢,立于君左。
君谓毅曰:“此钱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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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者,是为泾陵之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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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撝退辞谢,俯仰唯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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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刚肠激发,不遑辞候,惊扰宫中,复忤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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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退而再拜。
君曰:“所杀几何?”曰:“六十万。
”“伤稼乎?”曰:“八百里。
”无情郎安在?”曰:“食之矣。
”君怃然曰:“顽童之为是心也,诚不可忍,然汝亦太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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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者,吾何辞焉?从此以去,勿复如是。
”钱塘君复再拜。
是夕,遂宿毅于凝光殿。
明日,又宴毅于凝碧宫。
会友戚,张广乐,具以醪醴,罗以甘洁。
初,笳角鼙鼓,旌旗剑戟,舞万夫于其右。
中有一夫前曰:“此《钱塘破阵乐》。
”旌杰气,顾骤悍栗。
座客视之,毛发皆竖。
复有金石丝竹,罗绮珠翠,舞千女于其左,中有一女前进曰:“此《贵主还宫乐》。
”清音宛转,如诉如慕,坐客听下,不觉泪下。
二舞既毕,龙君大悦。
锡以纨绮,颁于舞人,然后密席贯坐,纵酒极娱。
酒酣,洞庭君乃击席而歌曰:“大天苍苍兮,大地茫茫,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狐神鼠圣兮,薄社依墙。
雷霆一发兮,其孰敢当?荷贞人兮信义长,令骨肉兮还故乡,齐言惭愧兮何时忘!”洞庭君歌罢,钱塘君再拜而歌曰:“上天配合兮,生死有途。
此不当妇兮,彼不当夫。
腹心辛苦兮,泾水之隅。
风霜满鬓兮,雨雪罗襦。
赖明公兮引素书,令骨肉兮家如初。
永言珍重兮无时无。
”钱塘君歌阕,洞庭君俱起,奉觞于毅。
毅踧踖而受爵,饮讫,复以二觞奉二君,乃歌曰:“碧云悠悠兮,泾水东流。
伤美人兮,雨泣花愁。
尺书远达兮,以解君忧。
哀冤果雪兮,还处其休。
荷和雅兮感甘羞。
山家寂寞兮难久留。
欲将辞去兮悲绸缪。
”歌罢,皆呼万岁。
洞庭君因出碧玉箱,贮以开水犀;钱塘君复出红珀盘,贮以照夜玑:皆起进毅,毅辞谢而受。
然后宫中之人,咸以绡彩珠璧,投于毅侧。
重叠焕赫,须臾埋没前后。
毅笑语四顾,愧谢不暇。
洎酒阑欢极,毅辞起,复宿于凝光殿。
翌日,又宴毅于清光阁。
钱塘因酒作色,踞谓毅曰:“不闻猛石可裂不可卷,义士可杀不可羞耶?愚有衷曲,欲一陈于公。
如可,则俱在云霄;如不可,则皆夷粪壤。
足下以为何如哉?”毅曰:“请闻之。
”钱塘曰:“泾阳之妻,则洞庭君之爱女也。
淑性茂质,为九姻所重。
不幸见辱于匪人,今则绝矣。
将欲求托高义,世为亲戚,使受恩者知其所归,怀爱者知其所付,岂不为君子始终之道者?”毅肃然而作,欻然而笑曰:“诚不知钱塘君孱困如是!毅始闻跨九州,怀五岳,泄其愤怒;复见断金锁,掣玉柱,赴其急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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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萧管方洽,亲宾正和,不顾其道,以威加人?岂仆人素望哉!若遇公于洪波之中,玄山之间,鼓以鳞须,被以云雨,将迫毅以死,毅则以禽兽视之,亦何恨哉!今体被衣冠,坐谈礼义,尽五常之志性,负百行怖之微旨,虽人世贤杰,有不如者,况江河灵类乎?而欲以蠢然之躯,悍然之性,乘酒假气,将迫于人,岂近直哉!且毅之质,不足以藏王一甲之间。
然而敢以不伏之心,胜王不道之气。
惟王筹之!”钱塘乃逡巡致谢曰:“寡人生长宫房,不闻正论。
向者词述疏狂,妄突高明。
退自循顾,戾不容责。
幸君子不为此乖问可也。
”其夕,复饮宴,其乐如旧。
毅与钱塘遂为知心友。
明日,毅辞归。
洞庭君夫人别宴毅于潜景殿,男女仆妾等悉出预会。
夫人泣谓毅曰:“骨肉受君子深恩,恨不得展愧戴,遂至睽别。
”使前泾阳女当席拜毅以致谢。
夫人又曰:“此别岂有复相遇之日乎?”毅其始虽不诺钱塘之情,然当此席,殊有叹恨之色。
宴罢,辞别,满宫凄然。
赠遗珍宝,怪不可述。
毅于是复循途出江岸,见从者十余人,担囊以随,至其家而辞去。
毅因适广陵宝肆,鬻其所得。
百未发一,财已盈兆。
故淮右富族,咸以为莫如。
遂娶于张氏,亡。
又娶韩氏。
数月,韩氏又亡。
徙家金陵。
常以鳏旷多感,或谋新匹。
有媒氏告之曰:“有卢氏女,范阳人也。
父名曰浩,尝为清流宰。
晚岁好道,独游云泉,今则不知所在矣。
母曰郑氏。
前年适清河张氏,不幸而张夫早亡。
母怜其少,惜其慧美,欲择德以配焉。
不识何如?”毅乃卜日就礼。
既而男女二姓俱为豪族,法用礼物,尽其丰盛。
金陵之士,莫不健仰。
居月余,毅因晚入户,视其妻,深觉类于龙女,而艳逸丰厚,则又过之。
因与话昔事。
妻谓毅曰:“人世岂有如是之理乎?”经岁余,有一子。
毅益重之。
既产,逾月,乃秾饰换服,召毅于帘室之间,笑谓毅曰:“君不忆余之于昔也?”毅曰:“夙为姻好,何以为忆?”妻曰:“余即洞庭君之女也。
泾川之冤,君使得白。
衔君之恩,誓心求报。
洎钱塘季父论亲不从,遂至睽违。
天各一方,不能相问。
父母欲配嫁于濯锦小儿某。
遂闭户剪发,以明无意。
虽为君子弃绝,分见无期。
而当初之心,死不自替。
他日父母怜其志,复欲驰白于君子。
值君子累娶,当娶于张,已而又娶于韩。
迨张、韩继卒,君卜居于兹,故余之父母乃喜余得遂报君之意。
今日获奉君子,咸善终世,死无恨矣。
”因呜咽,泣涕交下。
对毅曰:“始不言者,知君无重色之心。
今乃言者,知君有感余之意。
妇人匪薄,不足以确厚永心,故因君爱子,以托相生。
未知君意如何?愁惧兼心,不能自解。
君附书之日,笑谓妾曰:‘他日归洞庭,慎无相避。
’诚不知当此之际,君岂有意于今日之事乎?其后季父请于君,君固不许。
君乃诚将不可邪,抑忿然邪?君其话之。
”毅曰:“似有命者。
仆始见君子,长泾之隅,枉抑憔悴,诚有不平之志。
然自约其心者,达君之冤,余无及也。
以言‘慎无相避’者,偶然耳,岂有意哉。
洎钱塘逼迫之际,唯理有不可直,乃激人之怒耳。
夫始以义行为之志,宁有杀其婿而纳其妻者邪?一不可也。
某素以操真为志尚,宁有屈于己而伏于心者乎?二不可也。
且以率肆胸臆,酬酢纷纶,唯直是图,不遑避害。
然而将别之日。
见君有依然之容,心甚恨之。
终以人事扼束,无由报谢。
吁,今日,君,卢氏也,又家于人间。
则吾始心未为惑矣。
从此以往,永奉欢好,心无纤虑也。
”妻因深感娇泣,良久不已。
有顷,谓毅曰:“勿以他类,遂为无心,固当知报耳。
夫龙寿万岁,今与君同之。
水陆无往不适。
君不以为妄也。
”毅嘉之曰:“吾不知国客乃复为神仙之饵!”。
乃相与觐洞庭。
既至,而宾主盛礼,不可具纪。
后居南海仅四十年,其邸第、舆马、珍鲜、服玩,虽侯伯之室,无以加也。
毅之族咸遂濡泽。
以其春秋积序,容状不衰。
南海之人,靡不惊异。
洎开元中,上方属意于神仙之事,精索道术。
毅不得安,遂相与归洞庭。
凡十余岁,莫知其迹。
至开元末,毅之表弟薛嘏为京畿令,谪官东南。
经洞庭,晴昼长望,俄见碧山出于远波。
舟人皆侧立,曰:“此本无山,恐水怪耳。
”指顾之际,山与舟相逼,乃有彩船自山驰来,迎问于嘏。
其中有一人呼之曰:“柳公来候耳。
”嘏省然记之,乃促至山下,摄衣疾上。
山有宫阙如人世,见毅立于宫室之中,前列丝竹,后罗珠翠,物玩之盛,殊倍人间。
毅词理益玄,容颜益少。
初迎嘏于砌,持嘏手曰:“别来瞬息,而发毛已黄。
”嘏笑曰:“兄为神仙,弟为枯骨,命也。
”毅因出药五十丸遗嘏,曰:“此药一丸,可增一岁耳。
岁满复来,无久居人世以自苦也。
”欢宴毕,嘏乃辞行。
自是已后,遂绝影响。
嘏常以是事告于人世。
殆四纪,嘏亦不知所在。
陇西李朝威叙而叹曰:“五虫之长,必以灵者,别斯见矣。
人,裸也,移信鳞虫。
洞庭含纳大直,钱塘迅疾磊落,宜有承焉。
嘏咏而不载,独可邻其境。
愚义之,为斯文。